播客笔记
至少要看 3 年或更长时间，才会有一个小的投资周期。如果乘以 2，就是 6 年以上，我们或许能看到两个小的投资周期。所谓全貌，就是用尽可能长的时间，来囊括更多小周期。
有一个著名的「一万小时定律」，说的就是我们在一个领域，从无知到有经验，需要投入一万个小时的有效时间在训练上。假设刚毕业进入投资岗位，从零开始，每天工作 8 个小时，全年无休，这一万小时大概就是 3.4 年。之后，我们会成为投资岗位上比较有经验的人。这是我们生活中开始一个全新尝试的小周期。
目标越短，投机的心态越重。
实在不行，就读点闲书吧，投资一下精神健康。我的感悟是：千万别因为万事低迷就放弃投资。毕竟生活处处是投资。
08 长期主义：用时间旅行者的眼光看到不一样的事实
大家好，我是玖洲。
上一期留了一个小问题，如果历史收益率曲线容易被用来忽悠我们，那我们如何找到更好的收益率参考？
其实我想说的是，历史收益率曲线并非不好的参照物，可以看，但一定要看全貌，要看到跨周期的曲线。也就是说，拒绝被欺骗。当别人向我们推荐一款很好看的产品时，我们也要去看一看这款产品表现不好的时候。
那问题来了，什么叫全貌？多长时间才是跨越周期？
一个神奇的数字
我想给大家一个神奇的数字：3。
这不仅是我的经验，也是一些资深投资人实际使用的。至少要看 3 年或更长时间，才会有一个小的投资周期。如果乘以 2，就是 6 年以上，我们或许能看到两个小的投资周期。所谓全貌，就是用尽可能长的时间，来囊括更多小周期。
那为什么会是 3 ？5 就不行吗？这里有一些有趣的观察。
在经济学里，一个比较短的小周期大概是 3 至 4 年，我们叫它「库存周期」，很多金融资产的波动周期也超过 3 年。在股市上，我也观察到一个现象，很多公司的经营小周期大概是三年，恰好跟公司某个新品从诞生、到成长、再到稳定的周期相吻合。一些比较重资本的公司，比如投资建一个厂房、一套产线，从零开始到产能爬坡完成，大概也需要这么一个周期。这好像道德经里面说的：「一生二、二生三，三生万物」，连抽象的数字表达也是这样。
再猜一下，如果个人也有一个小周期的话，大概会是多久？答案也是：差不多 3 年。
有一个著名的「一万小时定律」，说的就是我们在一个领域，从无知到有经验，需要投入一万个小时的有效时间在训练上。假设刚毕业进入投资岗位，从零开始，每天工作 8 个小时，全年无休，这一万小时大概就是 3.4 年。之后，我们会成为投资岗位上比较有经验的人。这是我们生活中开始一个全新尝试的小周期。
找到合适的参照物
但紧随而来的是另一个问题，如果我们看 3 年或更长的收益率曲线，它有可能像一条蛇一样弯弯曲曲、起起伏伏，我们应该选哪个点作为参照物？肯定不能选波峰，最低的也不行。
所以我们要用一个计算方式，找到长周期中适合参考的数字，我们把它叫做「复合年化收益率」。
这里有两个词要多解释一下，「年化」就是每年的意思，「复合」是一个加权计算的方式。简单地说，就是在一段时间里，价格有涨有跌，但我们可以用一个数学公式，把赚到的钱平摊到每一年，这就是复合的年化收益率。
我用一个例子来说明，我们最爱的黄金又出场了。假设我们在 3 年前投了黄金，第三年结束的时候赚了 100%，翻了一倍。不管这三年中每一年表现怎么样，在一个纯粹的数学世界里平摊一下，就是它第一年涨了大概 25%，第二年又涨 25%，第三年再涨 25%，三个 1.25 相乘，就能在三年后翻一倍。所以我们就说，这一笔投资的复合年化收益率差不多就是 25%。
听起来像一个初中应用题，还挺简单的，就是一个平均值，抹掉了其间数字的上窜下跳，很合适作为参照。虽然这个数字肯定没有波峰的时候好看，看上去不像能发大财，但事实上，如果每年都能稳定达到相应的投资回报水平，收益也不小。
所以，复合年化收益率可以理解为我们经常听到的「复利」，不同场合都会出现复利的奇迹，巴菲特的复利说的也是这个东西。
把时间维度拉到十年
给大家展示一下，在更长周期中不同投资标的物的复合年化收益率，我猜大家会对其中一些数字感到吃惊。
我选择了 10 年这样一个长周期，因为 10 年刚好跨越了 2-3 个小周期，能适当抹平一下短期波动，让我们看到更客观的全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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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先看股票指数。通过股票指数可以看到一个市场的全貌。市场上有大大小小各种各类股票，把它们的价格加总，求一个平均数，用来代表整个市场的变化。大家可能会觉得过去 10 年美国的股市涨得特别好，如果来和中国的股市做对比，会呈现出什么结果呢？
中国大陆股市有很多不同的指数，我选择了「万得全 A」，就是万得编制的全部 A 股的指数。这个指数过去 10 年的年化复合收益率大概是 6.6%，也就是每年平均能赚 6.6%。
美国股市有代表性的指数大家也不陌生，就是「标普 500」和纳斯达克指数，过去 10 年间，它们的年化复合回报分别是 10% 和 13%，比 A 股好一些。不知道你们看到这个数据会不会有一点惊讶，我猜每年 10% — 13% 的回报低于很多人对股市高回报的幻想。
另外，大家也很关注黄金。黄金似乎一直被鼓吹为世界上最好的投资，我周围也有很多人恨不得把全部家当都换成黄金。黄金在过去 10 年的复合收益率是多少？会不会是 10% 或 20%？
其实只有 5.5%。是不是也和我们想象的「黄金特别火热」有一点点反差？的确是这样，在比较短的周期里，黄金可能会大涨大跌，但我们怎么可能做到每一次都避开下跌、抓住上涨呢？可以尽力去做，但不会都抓得住。所以，如果放到一个相对长的周期里，黄金的回报并不是绝对高的。
原油也是如此，我们都听说油价涨得厉害，开车加油的价格也非常贵。其实原油也是在短周期里涨得厉害，在我们统计的 10 年周期里，原油的收益率是负数，也就是不赚钱。
刚才还提到巴菲特的复利，我们来猜一下，全世界最牛的投资者，他的复合年化收益率大概是多少？有没有人会认为是 30%、40%？其实，巴菲特的复合年化收益率就在 18% — 20%，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暴利。在国内股市里，动不动就会听到某某某赚了 100%、200%，但那都是短期。如果能像巴菲特那样，持续获得 20% 的回报，并持续几十年，就能让你成为全球最顶级的投资人。
上面唠叨了这么多数据，都是为了给大家看一下：一旦放到长期，展示出来的图景会和短期收益率里的单点表现有多么不同。所以回到开头我们提到的，当别人给我们推销收益率很高的产品时，我们应该知道如何判断了。
短期回报和预期错位
与此相关，我们还有一个常见习惯，就是虽然做出了长期投资，却忍不住关注短期回报。其实更专业的投资人也会这样。
我在做投资经理时，需要和投资者做沟通——我们叫「路演」。这些投资者就是购买我们基金的客户，而「路演」就是和客户分析当前的市场怎么样，基金业绩怎么样、接下来打算怎么做。如果市场非常好，下面会坐满开开心心的投资人，大家相谈甚欢；如果像过去 3 年那样，下面坐着的一定是面带怒容的投资人。
2018 年就是这样一个时刻，当时市场很低迷，股市几乎从年初一路跌到年底。在一次路演中，一个投资人大哥站起来提问说：「我看你们今年表现不好，但是没关系，我又追加了一点投资，下个月你们能不能定个目标，赚个 10%？明年你们能不能再定个目标，保证赚个 30%？」
当时现场鸦雀无声，台上的人也很煎熬。这会儿如果我们说「不能」，他肯定会变得焦虑愤怒。我也能够理解他的心情，谁不想有短期的确定性呢？但我也不能说「可以」。比方说美股，我们知道它表现很好，但纳斯达克指数过去 10 年的平均回报也就是 13%，所以我们在大 A 股定下个月赚 10% 的目标并不靠谱。下个月会发生什么，会不会来一次「黑天鹅」，或出现监管政策调整？谁也不知道。
就算是芒格和巴菲特，他们披露的年化收益率是 20%，但他们什么时候说过：我明年预期还能赚 20%？
对短期确定性回报的需要，是人性使然。我们在做规划时，虽然计划这笔闲钱要投 5 年甚至更长，还是希望在 5 个月后就能赚到大钱。在亏损时，这种急迫感会变得更加剧烈。
一些金融产品也会迎合大家重短期的心态。现在的监管要求不允许明面上许诺短期收益，但一些金融产品会采用引导性语言，比如销售只选择 3 — 6 个月的短期收益率，再暗示 3 个月之后还会更好，让投资人误以为短期回报有保障。这个行业真的是有很多坑。
机构的长期主义实践
其实，有经验的投资机构都认同长期主义，不是为了营销而认同，而是他们存活的时间足够久，经历了足够多的波折，才总结出在长期主义下的生存之道。这些机构甚至会做一些制度上的设计，来支持他们做更长期的投资。
举一个不是很完美的例子，有的基金在成立时会设定封闭期，其间不允许投资人赎回，期限一般设置为 3 年。为什么要设置封闭期？因为一些投资人往往看到基金短期业绩不好就会赎回，赎回太多，基金经理就要被动卖股票，被迫追逐短期回报，也就是我们说的「追涨杀跌」，反而会把相对稳定的投资策略变成不好的投资策略。封闭期给了基金经理更从容的时间，隔离投资人带来的情绪影响，从而追求更长期的收益。
之所以说这个例子不完美，是因为时间起点的选择可能会遇到问题。如果三年封闭期的起点选在了某个周期的高点，封闭三年下来感受会非常差。
另一个制度设计，就是考核周期放长一点。不仅考核当年的业绩，还要拿出一定比例综合考量 3 年或 5 年的复合业绩，很多机构在陆续实践。不过表面上这么说，实操中可能会变形。毕竟，领导的心思你们懂的。
难道没有好的实践案例吗？其实是有的。我接触过一些海外大型投资机构，比如中东几个国家主权基金、欧美养老基金、大学捐赠基金，他们的投资周期更长，会以 10 年、15 年甚至 20 年的眼光来看待投资。在 10 年的周期里，他们会做比较明确的规划，看重背后的大趋势。短期的波动在这种长期大趋势下，就如同浮云一般了。
之前我还遇过一种很反差的行为：2015 年和 2018 年市场大跌，国内投资人纷纷赎回，很多海外的大型机构却在有节奏、有计划地申购，也就是买入。这不单是口头上的「长期主义」，在行动上也做到了知行合一。为什么他们能做到？一是他们背后的投资人掌握长期资金，比如养老金——那是为 10 年、 20 年之后做准备的；二是他们的考核周期比较长，3 年或 5 年的业绩考核周期，都落实到合同层面，执行有保障。所以，我们说机构中的长期主义，并不完全是忽悠人的说辞，的确有人一直在践行。
生活中的长期主义
其实生活中也是这样，我们做很多决策时也要找参照物。但我们是满眼短期参照物，还是能找到比较合适的长期参照物呢？
我刚毕业那会儿，找工作是件让人害怕的事，经验不足，摇摆不定，只能把最短期的参照物——毕业后每个月薪酬多少——当作职业选择最重要的目标。
从 2000 年到 2008 年，每隔两年就会看到某个职业火起来，吸引着毕业生纷纷转向，比如会计师事务所、外资银行、基金公司等，都可以说「各领风骚一两年」，薪酬待遇此消彼长。但 2008 年金融危机来了，很多人毕业拿不到 offer，大家很悲观，认为金融行业从此没落。结果才过了一年，投行突然火起来。当时美国投行摩根史丹利的副总裁（相当于中层管理岗）来北大做交流，我们竟然在百年讲堂门口拉着横幅欢迎，礼遇非常高，我还以为来了一位学术大师，可以看出大家有多么迫切想进这家公司。
那我们怎么做呢？赶紧改简历，投其所好。我当时对投行各个岗位一窍不通，就打听薪酬，哪个薪酬高投哪个。有的的岗位相差十万八千里，比如机构销售、研究、中后台风控，我全部投一遍。这就是一种投机心理，万一投中了呢。所以，目标越短，投机的心态越重。我属于投机失败的，我有个朋友投机成功了，兴高采烈地就职，结果在投行被摩擦 3 年后离开。他说这几年自己被当作牲口一样用，职业发展也很快触碰到天花板，早知如此当时就做其他打算了。
当然，我不是说投行的工作如何如何，而是回过头想，当时不应该盯着前面毕业的师兄师姐看，这个参照物太短期了，一年两年说明不了什么。我们应该做的，是去找毕业 5 年、10 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前辈做参照，请他们告诉我们职业中长期如何变化、有哪些坑，我们再结合自己的现状做考虑。
当然，生活中的长期主义也不仅仅是喊几个口号。长期投资的专业机构有一个特点：哪怕在环境低迷时，依然会坚持做投资。即使不出手，也会认真做研究。我经常说一句话，没有机会时苦练内功。市场不好的时候也要继续投资，别的投不了我就投资自己。顺风顺水的时候大家都忙着挣钱，谁有时间投资自己呢？资本市场没机会的时候，我就多花点时间去补充行业知识，或者跨界学习编程，很有趣，也能帮我理解量化的理念。这就是投资我的认知边界，能不能赚钱还真不知道。
实在不行，就读点闲书吧，投资一下精神健康。我的感悟是：千万别因为万事低迷就放弃投资。毕竟生活处处是投资。
我知道长期主义是一个很有争议的话题，有人信，有人不信。大家不妨也在评论区分享一下，你自己的生活中有什么一直在坚持做的事？你是用什么方法坚持下来的？期待大家的分享，这或许能给我们一些启发。
那我们下一期接着，不止金钱！
名词解释：
万得全A：由京沪深三地交易所全部 A 股组成，指数以万得自由流通市值加权计算，综合反映了 A 股上市股票价格的整体表现，具有较高的市场代表性，可作为投资标的和业绩评价基准。万得全 A 指数经过 20 多年的运行，已经成为 A 股市场上公认的基准指数。
